华旗阅读 一
苏染回来的那天，天特别阴。
我刚结束一个客户提案，走出会议室，手机上多了一通未接来电。
备注还是“苏染”。我一直没改。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点开语音留言。
“江予辰，我回来了。”
仅此而已。
我怔了几秒，心脏却像被人狠狠击了一拳。
三年了，她就像蒸发一样，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那段时间我几乎快疯了。
我找遍了她所有朋友、发疯似的打电话、发信息，甚至连她大学室友都联系过，可她就像突然死了一样，干净利落地从我人生里蒸发。
现在，她一句“我回来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呵，好一个苏染。
我以为我早放下了。
可手一直在发抖。
晚上，雨下得很大。
我回到出租屋，一开门，就看到熟悉的红色行李箱靠在门口。
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靠着窗，灯没开，窗外昏黄的街灯洒进来，把她的轮廓映得模糊又性感。
她穿着黑色风衣，头发长了些，没化妆，却比我记忆里任何一次都美。
“你怎么进来的？”我冷声问。
她没答，只是转头看我，眼底似笑非笑。
“你还是没换锁。”
“你擅自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见你。”她轻声说。
那语气，像过去那些夜里她钻进我怀里，手指轻轻勾着我脖子那样撩人。
我心跳加速，却强作镇定。
“你三年前玩失踪的时候怎么不想见我？”
她轻轻走过来，身上的香味淡淡的，不是香水，是她皮肤的味道。
“江予辰，你瘦了。”
我想退后，却被她一把抱住。
“放手。”我咬牙。
“我不放。”她靠在我胸口，手指缓缓扣住我腰际。
“苏染……”
她抬头看我，那眼神里有太多情绪，炽热、倔强，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你敢说你不想我？”
我呼吸一滞。
她踮起脚吻住我。
那一刻，我脑子空了。
三年。三年没见，她的气息一如记忆，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熟悉感瞬间击溃我所有防线。
我没有推开她，也没回应。
我们就那样贴着，她的身体紧紧贴住我，曲线柔软得像水。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像小鹿一样撞在我胸膛上。
她轻轻开口：“我不是来找补偿的，我只是……想你了。”
我终于推开她：“晚了。”
她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笑了。
“江予辰，你变了。”
我冷笑：“你也终于尝到被丢下的滋味了吗？”
她不说话了，只是坐回沙发，脱下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吊带裙，领口低得让我喉结一滚。
她从前就知道怎么拿捏我。
可我现在不是那个当初为了她失控的江予辰了。
至少我努力告诉自己不是。
我关了门，不再看她一眼。
可那夜我失眠了。
她的气息，她的眼神，她的温度，全都缠着我。
像一场地震，把我三年搭建起来的理智全部摧毁。
我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二
我总觉得，林韵清这种人，不适合出现在这个世界太久。
她太温柔，太安静，太干净了。
和苏染那种带刺的玫瑰不同，林韵清像是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你桌上，不动声色，却总在你最疲惫的时候提醒你，生活还有一点甜。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大一的那场军训里。
天热得像被蒸锅罩着，我站在队伍里汗流浃背，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转头一看，她站在那里，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眼神却清澈得像刚刚化开的雪。
她脸色有点苍白，却还是咬牙站直。
我悄悄把她的水壶捡起来递给她，她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红着脸转过头。
那时候的我们，谁都没意识到，这一眼，竟会纠缠这么多年。
她选了中文系，我是广告。两系之间隔着三栋楼，可她总能准时出现在我吃饭的时间、图书馆自习的角落，还有，寝室楼下的小树荫旁。
她不说太多话，但每一次开口，语气都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风。
她送我手写的便签，字迹娟秀，像她的人。
她陪我熬夜做策划，坐在我对面一杯咖啡从不喝完，却从没离开。
有一次我发高烧，凌晨两点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到她守在我床边，眼睛红了却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我嗓子哑得像破布。
“打你室友电话没人接，我就过来看一下。”她声音比我还轻。
我那一刻很想拉住她的手，但我没敢。
我不是不懂她的感情，我是太懂了。
可我那时候太穷，太忙，太没安全感。我不敢把一个像她那样干净的女孩拉进我的泥潭。
她从没说出口，可那份默默的陪伴，像空气一样包裹着我。
后来毕业，我们留在同一座城市。
她住我隔壁。
有人问过我：“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摇头。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怕一旦开始，就会伤她。
但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等你准备好。
今晚，她又在便利店给我买宵夜。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但我心里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苏染回来了。或许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林韵清还在，而我，却一直让她等。
回家路上她说：“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有点累。”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她手里的饭团塞进我手里：“别饿着。”
然后就走在我前面，背影柔软又倔强。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
心里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我要不要，试着迈出那一步？
手机忽然震动。
苏染发来的。
——“你下周有空吗？我们聊聊。”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却像卡了壳。
两个女人。
一个是旧情未了的遗憾。
一个是一直等在灯下的人。
我不知道未来要怎么走，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回不到原来的安稳里了。
暧昧这东西，像毒。
一沾，就上瘾。
三
林韵清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生活里。
她不是那种会强行占据你时间的人，但她出现的方式总是恰到好处，刚好填补我生活中的空缺。
下班太晚，她在楼下等我，一杯热豆浆、一句话：“你看起来好累，回去早点休息。”
项目赶进度，她替我订好晚饭，打包好放在我工位上。
手机里，她的信息永远不多，但每一条都恰到好处：
“记得吃饭。”
“外面降温了，多穿点。”
“今天有点想你。”
那句“想你”，我看了五遍才敢回复：“我也。”
光是那两个字，我手心都出汗了。
她回复很快：
“真的吗？”
我看着屏幕发呆。
是啊，真的吗？我自己都不太确定。
苏染也频繁地出现了。
她回国后的第一周，就强势地推进整个项目改革。部门里不少人私下抱怨她强硬，但我知道，她一直就是这样。
不留情面，不讲余地。
她私下找我谈了两次。
一次在公司天台。
“江予辰，你变了。”她靠在栏杆边，烟没点着，夹在指尖玩弄。
我没说话。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那你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
我们对视，气氛有点僵。
她笑了，笑得讽刺又自嘲：“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我摇头。
“你还喜欢我吗？”她忽然问。
我沉默。
她转身就走了。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林韵清第二天就察觉了。
“你眼圈很重。”她把手伸过来，轻轻碰了碰我眼睛。
那一刻我差点失控。
我把她拉进怀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有点乱。”我说。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安静地抱着我。
像是她从未问我爱不爱她，但却一直默默在我身边一样。
我越来越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她在等，等我给个答案。
可我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确定。
一个是我念念不忘的旧爱，一个是陪我走了这么久的光。
这场爱恋的三角，像一根拉满的弓弦，随时会崩断。
后来有一次公司聚餐。
我喝多了。
林韵清扶我回家，在电梯里我迷迷糊糊地说：“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你会恨我吗？”
她没说话。
电梯到了，她拉着我走出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会。我只会心疼你。”
我头埋在她肩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一夜我没梦，却觉得一切都失控了。
她开始靠近了，真的靠近了。
可我，越靠近，越慌。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迟早会摊开，迟早会有代价。
而那个代价，可能是我给不起的。
四
林韵清那晚没走。
她抱着一堆资料上门，说是要和我一起整理项目文档。我看着她高跟鞋踩进客厅，身上的米白色修身毛衣贴得紧紧的，把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得一览无遗。
那条短裙很短，刚刚好盖住腿根。
我喉头一紧：“你穿这样来我家，是有目的的？”
她笑了笑，把电脑放到茶几上：“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但你以前没这么……”我努力让眼神别乱飘，“性感。”
她抬眸看我，眼里闪着一丝玩味的光：“那你，是觉得好看，还是不该好看？”
我没接话。她这样撩人，偏偏又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撩了撩耳边的发丝，露出雪白的脖颈。我坐在她旁边，闻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体香，像白茶，又像檀香。
让人心神不宁。
工作只持续了十几分钟，我就开始坐立不安。
她离我太近了，近到我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她胸口若隐若现的曲线。
“林韵清……”
“嗯？”她转头，睫毛扑闪着，眼神明亮。
我盯着她，嗓音有点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了，陪你加班。”
我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
“从你开始不回避我那天。”她盯着我，目光像火，慢慢往我靠近，“江予辰，我喜欢你，不是一两天了。”
“我知道。”
“你装作不知道。”
我垂下眼。
她忽然靠过来，手落在我手背上：“你心里还有她，对吗？”
我没回应。
她靠得更近了，那双腿轻轻叠着，线条柔和而紧致。我呼吸变得沉重，眼神再难移开。
她的声音几乎贴在我耳边：“但她离开你三年，而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看着她，理智和情欲在拉扯。
她忽然吻了我。
不同于苏染的炙热与压迫，林韵清的吻柔软，慢慢深入，有种让人沉沦的温柔。
我回吻了她，几乎是本能。
她靠坐在我腿上，双臂缠住我脖子。
她身上的温度很高，胸口贴着我，我几乎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
我知道，我已经越界了。
她抬头看我，眼圈微红，却笑得很温柔：“你终于肯碰我了。”
我抱紧她：“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她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可以给你现在，而她，只能给你过去。”
我心里一震。
林韵清，永远比我想象得更勇敢。
她那晚留宿了。
我没有碰她，我们就那样抱着，彼此取暖。
夜里她轻轻问我：“你后悔吗？”
我没有答。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这一切，从苏染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法收场了。
第五章：雨夜的撞见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
我和林韵清在楼下小馆吃完饭，她一手撑伞，一手挽着我，整个人贴得很近。我没拒绝。
我知道自己已经做了选择，至少从昨晚起，那一吻开始，我就没资格再当那个假装清白的男人。
林韵清忽然笑着说：“你今天像不像在偷情？”
我愣了下，看向她那双水润的眼：“你不怕么？”
“怕什么？”她靠得更近，“怕被她看到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她一句，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雨幕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苏染。
她撑着一把黑伞，长发湿了一点，眼神冷得像冰。
我心口狠狠一沉。
“真巧。”她走近，语气却丝毫没有巧合的意味，“你们……吃完了？”
林韵清没退开，她站在我身边，手还挽着我。
我想松开她，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
苏染看着我们，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江予辰，你这才是你说的‘晚了’的意思？”
我开口：“苏染，我……”
“你不需要解释。”她冷冷打断我，“林小姐，你赢了。”
“我不是在跟你比赛。”林韵清声音不大，却坚定，“我只是没放弃。”
“可你知道你抱着的这个男人，三天前还在吻我吗？”苏染笑了。
林韵清身体一僵。
我闭上眼：“够了。”
“你心虚？”苏染看着我，“你以为你把她带上床，就能把我从你脑子里抹掉？”
“我们没有。”我脱口而出。
她看着我，眼神一瞬间有点恍惚。
“所以你只是抱着她入睡？呵，江予辰，你现在真干净。”
“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证明你还在我心里，还是在证明我活该？”我语气有点失控。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变了多少。”
“我没变，是你走了三年。”
她眼底掠过一抹痛意。
林韵清这时忽然开口：“我不会退的，苏小姐。你选择离开，是你的问题。你没资格来指责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苏染定定看着她，然后缓缓点头：“好，很好。”
她转身走入雨幕。
我追了几步，没喊她名字。
林韵清站在原地，肩膀轻轻抖着。
我回头看她，她却别过头：“你去吧。”
我没动。
“我不是你负罪感的收容所。”她说。
我喉咙发紧。
这一夜，我没追任何人，只是一个人回了家。
苏染的伞还在门口。
她走得急，大概是故意的。
我突然意识到，这场试炼还没结束，而我……正一点点走向深渊。
第六章
苏染消失了一整天。
我像疯了一样在朋友圈、社交软件、她可能去的地方找她，却一点踪迹都没有。直到深夜十二点，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她站在雨后微凉的风里，黑色风衣湿了半边，睫毛上挂着水珠。
“我可以进去吗？”她问。
我让开了门。
她没有说一句废话，走进客厅，脱掉风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吊带和短裤，整个人像是带着火气回来的。
“你不是不回头的吗？”我低声说。
她回头看我，那眼神不带半分犹豫：“你敢说，昨晚那一下，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喉结滚动：“那不代表——”
“那就代表你骗了她，也骗了你自己。”
她走近我，一步步逼我后退，直到我被逼到沙发边。
她双手撑在我肩膀两边，整个人贴上来。
“她给不了你的东西，我可以。”她低声说，鼻息缠绕在我耳边。
我闭上眼。
我知道，这一刻如果沦陷，我会彻底失去资格。
但我还是抬手，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滚烫。
我们像两只在雨夜相撞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当理智回归，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片混乱。
苏染靠在我肩膀，手指绕着我胸口划圈。
“你会后悔吗？”她问。
我没回答。
她忽然笑了，带着点得意，又像悲伤：“没想到吧，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你要回你欠我的。”
“我从没欠你。”我低声说。
“你欠我一个解释。”她眼神一冷，“三年前你到底为什么让我走？”
我沉默。
那是我藏在心底最深的一段记忆，连林韵清都不知道的过去。
“因为……我怕你等不到我。”
“你怕的是你自己吧。”她盯着我，“怕你爱我不够深，撑不住那三年。”
“是。”我说，“所以我让你走，我不想耽误你。”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刺耳：“你以为这叫体面，叫负责？”
我闭上眼：“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可我回来了。”
她拉起毯子，把自己盖住，背对我躺下：“睡吧，今天只是开始。”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冷得发抖。
这不是一场重逢，这是报复，是她用自己撕开我曾经藏起来的伤口。
林韵清还不知道这一切。
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第二次背叛了我自己。
第七章
我醒得很早。
窗外天还没亮，苏染还窝在我沙发上，睡得安稳。
我站在窗边，点了根烟，手指却有些颤。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林韵清。
「早安，今天你几点下班？我想给你送晚饭。」
我盯着屏幕半天，没回。
良久，才敲出几个字：「中午一起吃吧。」
她秒回：「好呀！那我来接你！」
我看着这行字，突然有些心虚到作呕。
苏染醒了，裹着毯子走来，从背后环住我。
“你还想装什么？”她声音低哑却平静，“你已经不干净了。”
我转头看她：“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证明你赢了，还是想让我后悔？”
她盯着我几秒，忽然笑了：“江予辰，我现在不稀罕你后悔，我只想看你崩溃。”
我心口骤然一紧。
她慢慢松开手，转身回房换衣服。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和她。”她边走边说，“我会让你亲手破坏的。”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她是真的变了。
——
中午，林韵清如约而至。
她穿了一件白色长裙，头发扎成松散的丸子头，嘴角带着我熟悉的温柔笑意。
“你昨晚怎么没回我消息？是不是加班太晚了？”她递给我一杯咖啡。
“嗯……有点事。”我垂下眼。
“没关系，我知道你最近忙。”她牵起我的手，“我在就好。”
我怔了怔。
她的温柔让我几乎忍不住告诉她一切。
可我没那个勇气。
我们去了那家常去的小餐馆，窗边的位置，还是她喜欢的番茄牛腩。
“下个周末你有空吗？我妈想请你吃饭。”她说得自然。
我猛地抬头：“你妈？”
“嗯，她说该正式见见你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勉强点头：“好。”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而我此刻藏着一把刀。
吃完饭她去洗手间，我坐在原地，手机屏幕又亮了。
是苏染发来一张照片。
我和她昨晚躺在一起的那张。
角度暧昧，光线昏暗，却能清楚看出我们赤裸相拥。
她只发了一个字：「早。」
我瞬间血液倒流。
林韵清回来，看我脸色不对，关心地问：“你还好吗？”
我把手机扣在桌上，勉强一笑：“可能没休息好。”
她伸手摸我额头：“有点凉，是不是病了？”
我摇头。
她越是温柔，我就越想逃。
但我知道，我已经没路可退了。
而苏染——正在拿着我过去的悔恨，一刀刀把我现在剖开。
第八章
苏染没有再发新消息。
但我知道，那张照片她不会只是发给我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整晚没睡。
林韵清依旧像往常那样，发来一句“晚安，早点休息”，还配了一个笑脸。
我盯着那条信息，愣了十几分钟。
第二天，她没有来公司。
助理说她请了半天假。
我心里一紧，刚想打电话问她去哪了，却又迟疑了。
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结果到了中午，她自己出现了。
穿得一如既往的干净大方，眉眼间却多了一点说不清的沉静。
“江予辰，”她叫住我，“我们聊一下吧。”
我心头一沉：“去哪里？”
“你车上。”
她的语气没有波动，反而让我更慌。
——
我们坐在车里，她坐副驾，一言不发。
我握着方向盘，掌心一片冰冷。
她缓缓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那张。
“她发给我的。”她开口。
“我……”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借口。
林韵清看我：“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
我深吸一口气：“那天……是个意外。”
她笑了，苦涩地：“我知道你和她曾经有过一段，我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我低头：“我也以为我能放下。”
她盯着窗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骗我就算了，为什么骗你自己？”
“我没有……”
“你没有？”她猛地转头，“那你昨晚有没有碰她？”
我闭眼，不说话。
沉默是最直接的回答。
林韵清眼眶瞬间红了：“江予辰，你真让我恶心。”
我猛地转头，声音发颤：“不是的韵清，我……我真的没想让你受伤。”
“可我就是受伤了啊。”
她打开车门，下车时回头看我一眼，眼里没有了任何柔软：“我们结束吧。”
我冲下车，拉住她手腕：“不！韵清！”
她用力甩开我：“你别再叫我了。”
她眼泪终于滑下脸：“我再信你一次，我就连自己都看不起了。”
我站在街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眼前模糊。
手机响了。
是苏染。
她只发了一句话：「一比一，谁更心疼？」
我忽然怒火上涌，拨通她电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轻笑：“让你体会一次什么叫痛不欲生。”
“苏染，你疯了。”
“是你先把我逼疯的。”她冷声说完，挂断。
我盯着手机，像掉进深渊。
这是场多米诺骨牌的崩塌，而我亲手推倒了第一块。
第九章
我消失了一整天。
关掉手机，关掉电脑，把自己关进那个我们曾一起布置的小公寓。
这里曾经挂着林韵清挑选的窗帘，有她亲手叠好的毛毯，还有她喜欢的香薰味道。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坐在地板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脑袋里全是她关门离开的画面。
我该怎么办？
手机重新开机的瞬间，信息蜂拥而至。
林韵清只发了一句：「请不要再联系我。」
我眼眶发热，却只能死死握着手机。
苏染的消息，也紧跟着跳出来：「她离开你了吧？」
我没有回。
但她还是继续发：「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
我咬紧牙关，猛地站起身，冲出门。
——
我找到她时，她正坐在那家酒吧里。
灯红酒绿中，她穿着黑色修身长裙，腿交叠着，红唇艳丽，像一只优雅又危险的猎豹。
“你还真来找我了。”她抬眸看我，眼神带笑。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声音压得低。
她站起身，走近，抬手拨了拨我额前的碎发：“我想要你。”
“你已经毁了我。”我盯着她。
“还没够。”她轻声说。
下一秒，她就拉我进了包间。
她贴得很近，手指滑到我胸口：“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我，对不对？”
我推开她：“放下和怜悯是两回事。”
“别说得那么清高。”她冷笑，“你昨天在我身上喊的名字，不是我吗？”
我怔住。
她逼近我：“你和她那么多年，她都没能让你彻底安稳，反而是我——一次，就让你崩溃。”
“你在报复。”
“对。”她咬牙，“我要你也尝尝那种被抛弃，被替代，被当成一场意外的滋味。”
我闭上眼：“我们当年分手，是你自己要走的。”
“因为你根本没选我！”她声音突然拔高，“你明知道我在等，你还是选了她！”
空气一瞬间凝固。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苏染。
“所以你这几年，一直在恨我？”
她笑了，眼眶却泛红：“我恨你，也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贱。”
我一把拉住她手腕：“那你现在呢？觉得报复成功了？”
她没说话，只是抬头吻了我。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她不只是想毁了我。
她也早就毁了她自己。
第十章
我整晚没回家。
苏染在沙发上睡着，抱着靠垫，眉头紧皱，像是梦里都不安。
我没动她，拿起衣服就走。
我去了医院。
林韵清的父亲还在住院，而我，竟连问候一句都没有机会。
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只好站在医院门外，隔着透明玻璃，看着她一口一口喂着父亲粥。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完全看不出前两天刚经历了情感崩塌。
她比我强大太多。
而我，只是一头被欲望驯服又反噬的野兽。
她走出病房时，终于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
我张了张嘴，她却只是轻轻摇头，走开。
我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韵清，听我说——”
她甩开我，眼神冰冷：“说什么？你昨晚在她那里过夜，今天来找我说什么？”
“我没有……”
她嘲讽地看着我：“你有没有碰她不重要，我只知道，从那一刻起，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江予辰了。”
“我爱你。”我说，几乎是祈求，“我是真的，韵清。”
她眼眶发红，呼吸急促：“可我不敢信你了。”
她抬头望着天，像是在极力忍住眼泪：“你知道我父亲刚做完手术吗？你知道我撑了一整晚，就等你一句解释吗？”
我喉咙发紧。
“可你去哪了？”她声音发颤，“你去她那里，抱着她，吻着她，而我在医院守着我爸。”
“对不起……”我已经说不下去。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到骨子里：“我们结束了，江予辰，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转身走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脚像灌了铅。
……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梦里又梦见了三年前。
那时候我和苏染刚刚分手。
我醉倒在街头，是林韵清骑着电动车赶来接我。
我抱着她的腰，头埋在她后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没回头，只是轻声说：“因为你值得。”
……
我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像被抽空。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短信。
不是韵清，不是苏染。
是韵清的母亲。
「予辰，我知道他们的事了。韵清说她不怪你，她只是太累了。她想离开这个城市几天。别找她了。」
我握着手机，心像被生生撕开。
第十一章：无法挽回的开始
我开始像疯子一样找她。
去她喜欢的书店、常去的咖啡馆，甚至去她大学的旧教室。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哪了。
仿佛她从这个城市蒸发了。
我不敢回那个家，那里的每一寸都是她。
我开始每天去医院替她陪床，照顾她父亲。
林叔看着我，眼神从厌恶、冷漠，到后来的沉默。
直到第五天，他开口了：“你还是放过我女儿吧。”
我握紧了他的手：“林叔，我错了，我真的想把她追回来。”
他盯着我：“你以为她这几天去哪了？”
我一愣：“您知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她说想一个人走一段路，她说，不想死在你身上。”
我整个人僵住。
“你真的很像她妈妈离开我之前的样子。”
我低下头：“我会等她。”
他说：“她也说过，等你回头。可惜，她赌输了。”
我无法反驳。
……
半个月过去，苏染没再出现。
她像完成了任务似的，彻底消失。
我在一次醉酒后收到她的微信：「你赢了，江予辰。林韵清不回来，我也不出现。我们都成全你了。」
我想打字回她，手却停在屏幕上。
我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她咬着唇看着我，眼神那么倔那么狠——
“你终究不属于我。”
……
又过了三天。
林韵清终于出现。
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我刚从医院出来，蹲在人行道边吐得一塌糊涂。
她撑着伞站在我面前。
“江予辰。”她叫我。
我抬起头，看见她那一刻，什么都顾不上了，扑上去抱住她：“你回来就好……你回来我就有命了……”
她任我抱着，眼神却空荡荡的。
“我回来，是想把话说完。”
我僵住。
她轻轻地推开我：“我见了苏染。”
我怔住：“你……？”
“她告诉了我所有的事。”她望进我眼底，“你不是第一次背叛。”
我的血一瞬间凉了。
“她说你和她分手那年，并没有断得那么干净。她也说过，是她逼你走进我身边的。”
“不是的！”我本能吼出声，“我爱你，我发誓那时候我已经决定和她一刀两断！”
“可事实不是。”她平静地打断我，“予辰，这世上不是所有错都能被原谅。”
“我不要求原谅……”我哽咽，“我只想你在。”
她眼底泛着泪光，却笑了：“我也想你曾经是我认识的那个江予辰。”
“可惜，你不是。”
她转身离开。
雨下大了。
我跪倒在人行道，雨水和眼泪混成一片。
第十二章
我变得麻木了。
每天去医院，照顾林叔，像是最后的补偿。
林韵清没有再出现。
苏染也没联系我。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仿佛两场飓风过后，只剩我站在废墟中央。
某天傍晚，林叔突然递给我一封信。
“她托我转交的。”
我手指颤抖地拆开。
【予辰：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你。
我骗自己很久，以为只要不见你，就能忘了。
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但我也做不到重新相信你。
苏染告诉我她怀孕了。
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觉吗？
我不是恨她，我是恨我自己，竟然还爱着你。
你给了她你从未给我的东西——一个未来的可能。
我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
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逃避，可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你是我青春最炙热的执念，
也是我心头最沉重的石。
希望我们来生还能遇见。
如果还能重来，我宁愿从没遇见你。
——韵清】
我捏着信，眼前一黑，整个人摔倒在病房门口。
……
我没告诉林叔信的内容。
只是笑着说：“她很好。”
那一夜，我喝了很多酒，一个人躺在马路边。
有车驶过溅起污水，也有行人投来异样眼光。
可我像听不见，看不见。
我的耳边只剩她的声音，重复一句：
“如果还能重来，我宁愿从没遇见你。”
天快亮时，我接到了苏染的电话。
“我骗了她。”
她声音哑哑的。
“我没怀孕。”
我死死攥着手机。
她继续说：“我只是想让她彻底离开你……我知道那样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你疯了……”我喃喃道。
“你也疯了，不是吗？”她笑了一下，“我们都疯了。”
我沉默很久，问：“你后悔了吗？”
她说：“后悔了，但来不及了。”
我挂掉电话，抬头看着灰白的天。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错，一旦种下，注定会生根，结果，枯死。
第十三章
我站在城市的天际线下，看着它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
心中的空洞无法填补，像是被人狠狠掏空的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我一直不敢去见林韵清，也没再打电话给苏染。
这两个人曾经是我的整个世界，结果，我让它们全都崩塌了。
我做过很多错事，后悔过，想过重来一次，但一切都不可能了。
这几天，我开始习惯了无所事事。
每天对着一杯冷水，呆呆地坐着，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那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江予辰？”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嗯，哪位？”
“我是韵清的朋友，刘瑾。”
“她在哪里？”我猛地站了起来，心脏狂跳。
“她要见你。”
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见我？”
“她说她有话想和你说。”
我没有犹豫，立刻去了指定地点。
那是一个咖啡馆，昏黄的灯光下，韵清静静地坐在角落。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微微低着头，像是陷入沉思。
我走过去，坐下。
她看着我，眼底的冷漠几乎让我无法直视。
“你终于来了。”她轻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韵清，我……”我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忽然笑了笑：“你已经说过你爱我。”
“我爱你。”我强行挤出这句话，“一直都爱。”
她看着我，眼神冷漠：“江予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苏染是不是故意的？”
“她……”我犹豫了一下，“是的，她骗了你。”
“她从头到尾就知道我会离开。”她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给了你一次机会，也给了她自己一次机会。”
“我错了。”我低下头，几乎是哀求，“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你们。”
“可是你做了。”她平静地说，像是在说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冷铁手紧紧攥住，连一丝空气都无法透过。
她又一次沉默了，几乎让空气也凝固。
“江予辰，听着。”她缓缓开口，“我放弃了你。”
我愣住了：“你放弃了我？”
“是的，”她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你再也不是我记得的那个你了。”
“我知道你会后悔。”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但对我来说，已经太迟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无法说出一个字。
她站起来，缓缓走向门口，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走吧。”
我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有些人，一旦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头。
完
更新时间：2025-04-16 22:2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