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旗阅读 【双男主】那天我翻遍所有口袋，只凑够一包泡面的钱。
水刚烧开，门铃响了。
前男友站在门口，身上那件大衣我记得——上周橱窗里标价六位数。
他瞥了眼我手里的泡面，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
"离开我，就活成这样？"
1
腊月二十九的夜晚，零星能听到几声鞭炮响。
C城的冬天冻得人骨头疼。为了省燃气费，我硬是用冷水洗锅，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手指就冻得像胡萝卜似的通红。
水烧开后，我撕开泡面包装，把面饼和调料一股脑倒进锅里。等水开的空档，我在厨房里蹦蹦跳跳取暖。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我一愣。室友都回家过年了，这栋楼里我谁也不熟。
八成是敲错门了吧。我没理会，继续盯着锅里的面。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我擦了擦手，慢吞吞走到门口。
"谁啊——"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何慕时站在那里。
2
两年未见，他好像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若非说有点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他身上那件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大衣。
即使在这个逼仄，昏暗，又简陋的楼道里，他在那件大衣的衬托下，也是显得那么矜贵。
与门内穿着已经褪了色，甚至还有点破了洞的睡衣的我，对比惨烈。
我扶在门上的手暗自捏紧了一下。
“好久不见。”接着，我听到他说。
我没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不让我进去？”他又问。
我又盯着他看了看，然后才开口：
“你来这干什么？”
何慕时却没有回答我。
他顿了顿，接着直接上来，也不顾我是否同意，侧身就挤了进来。
“你干嘛？”我赶忙关上门跟上去。
何慕时停在客厅里，没立即应我。
他先是扫视了一圈这个简陋到只有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的客厅，随后才转头看着我说：
“你在煮东西？”
这时，我才想起我锅里的面。
于是也顾不得他，赶紧往厨房跑——要是锅被烧坏了，我可没有钱再去买个锅赔给房东。
3
来到厨房，我赶紧关了火，然后拿过筷子在里面胡乱搅了搅。
还好，水没有完全烧干。
大部分面已经煮软了，只剩上面的一点因为没有搅散还是干面饼的样子。
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和耐心再煮一次了。
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胃里空落落地直反胃，得赶紧找点东西填一填。
我把面弄到碗里，又把调料放进去，一边和着一边来到客厅。
全程，何慕时都看着我。
来到沙发上坐下后，一口面刚送到嘴边，我就听到他说：
“你就吃这个？”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才把那口面送进了嘴里，也没理他。
何慕时见此，到我的旁边坐下。
他看着我把那口面吃完后，伸手上来拿走我的碗放到茶几上。
“你到底想干嘛？”我有点火了。
何慕时却没立即回答我。
他看了眼桌子上那碗毫无食欲的面，随后才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我身上，冷冷道：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吃这个东西？
“景川，你当时不是嫌我穷，非要跟我分手吗？
“那分手后，怎么还过成这副样子？”
4
我明白了。
这人不远千里，大年二十九还追到这里来，不过是终于飞黄腾达，想要来报当年被分手的仇。
可我就是不要让他如愿。
“关你什么事！
“我以前不喜欢吃，现在喜欢吃行了吧。
“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梗着脖子硬撑道，“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好一百倍一千倍。
“你是不是想听我说后悔了？
“最好我还能哭着求着，在你面前忏悔是吧？
“可是，你想多了。”
不知道因为哪里来的火，我越说越起劲，跟个炮仗似的一轱辘话啪啪啪地往外倒。
“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你别以为穿着件几万块钱的衣服就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何慕时，不管我过得怎么样。
“我都不会后悔跟你分手。
“还有，这里不欢迎你。
“请你出去。”
何慕时一直坐在那听我说着，脸上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有过一丝不快。
眼里的情绪也未曾有过任何的波动。
“你赶紧走。”
我去拉他，可是拉不动。
“你给我赶紧走！”
我最讨厌他那副永远处变不惊的样子，看着就来气，便习惯性地跟两年前一样，开始用脚踢他。
可刚踢上去，他就眼疾手快地将我的脚握住了。
“放开！”我更气了，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是他却抓得更紧了。
“脚也冰成这样。”他终于开口了。
还一边说，一边俯身下来，将我的另外一只脚也抓起来。
接着，他把我的两只脚拢在一起，放在了他的腿上。
“你有没有意思！”我试图去踹他。
但他一点都不给我挣扎的机会。
他用力地将我的脚按在自己的腿上，接着腾出一只手，脱下身上的大衣，单手将它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冷！”我依旧嘴硬，同时还想要把衣服推开。
“你不是说我穿着这件几万块钱的大衣是来耀武扬威的吗？”何慕时再次强势地将我包在衣服里。
“现在它在你身上了。
“景川，你现在可以对我耀武扬威了。”
他将衣服下摆拢紧，牢牢地将我那双已经冻冰了的脚裹在里面。
5
“谁稀罕！”我终于用力推开了他。
“我不要你的施舍。
“请你走吧。
“我要吃晚饭了。”
我说着，去拿起茶几上的碗，想要继续吃那碗寡淡的方便面。
“别吃了。”何慕时又过来想要抢走我手上的碗。
“你以前最讨厌吃这个，每次吃完还会觉得不舒服。”
“我说了不要你管！”我躲开他。
但是何慕时手长脚长的，很快就把碗抢到了。
可我也死死地抓着不放。
就这样，我们一人端着一半碗，跟拔河似的互相较劲，谁也不松手。
啪嗒。就在争夺间，碗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蹲下去，本能地想要去把地上的面抓起来。
可一切都覆水难收。
汤汁溅得到处都是，而面也是完全被扣在了地上。
这个大年二十九，我唯一的一顿饭，就这样惨烈地牺牲了。
“何慕时！”我猛地站起来朝他吼。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大老远地来这儿，是不是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我们都分手两年了，就算当时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也应该消了吧。
“我承认当时是我甩了你。
“是我错了行不行。
“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你大人大量，放我过行吗。
“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也遭到报应了。
“你又何必在这个当儿非要来……”
不知道为何，说着说着我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
“你为什么非要把……”
我本想说，你为什么非要把我今天唯一的一顿饭给撒了。
可自尊心作祟，我还是无法坦然地在何慕时面前承认自己惨到如此地步。
那句被咽下去的话，像这个寒冬腊月的风一样，回溯在我的胸膛。
我忍了忍，只觉得嗓子酸涩得连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又感觉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流出来一样。
“你……你……我烦死你了。”艰难地甩下这句话，我就马上转身走向卧室，进去后直接关上了门。
6
卧室的床坚硬又冰凉。单薄冰冷的被子，也不足以御寒。
而此刻我又饿到了极限，连胃也开始隐隐痛了起来。
就这样饥寒交迫地缩在被子里，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惨，又好没出息。
二十五岁的我，因为一碗打翻了的泡面而想哭。
而且事实是，我真的哭了。
以前何慕时就爱说我眼眶子浅，我从没承认过。
但现在却不得不同意他的话。
我小声地抽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天要怎样活下去，也未可知。
就这样惨兮兮地揉了快半个小时的眼睛，嘎吱一声，那扇摇摇欲坠的卧室门被打开了。
我知道是何慕时进来了。
但此刻我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甚至无比希望自己能马上精通个什么变幻术。
这样就可以把这个人变到大西洋底下去喂鱼。
7
“在哭还是在睡觉？”何慕时上来扯扯我的被子问。
我没动，装作已经睡着了。
房间静了一会儿，接着，我听到几声搬动桌椅的响声——何慕时好像把我房间那唯一的一张桌子搬到了床边来。
接着，有点好像塑料袋的声响又传出来。
还没琢磨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一股饭菜香味就这样刁钻地从被子缝隙中挤进来，飘到了我的鼻子里。
很香。
有香喷喷的大米饭。
被热油滋啦过的水煮鱼。
不用看就知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
好像还有清炒小时蔬。
实在是太香了。
我好久没有真正意义上吃过一顿饭了。
此刻这些家常菜的饭香味，几乎是在分秒间就钻进我的食道，跑进我的胃里，把我的肠子都快搅得要断了。
咕噜。肚子很快就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
“快来吃饭。”何慕时这时上来拉我。
我没说不吃，只是用力地甩开他。
“快。”但他不放弃。
这人从小就比我力气大，现在即使我奋力抵抗，也很快被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我不吃你的饭。”被他拉起来坐着后，我说。
何慕时看看我，接着在我旁边坐下。
随后，他拿起筷子，夹了些饭菜在碗里，端到我的嘴边。
“就当我赔你的。”
离得太近了。
这一刻，那直击灵魂的的香味攻击力无比地强。
好似我整个脑子都变成了水煮鱼的味道。
可我跟何慕时已经分手了，还怎么能吃他的东西。
于是我也不说话，不张嘴，不接他手里的碗，用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地盯着他。
“我打翻了你的面，一赔一，很公平的。”
“谁要你赔！”
何慕时有一刻没说话，思索似的看了看我，随后好整以暇地偏头问：
“景川，你不让我赔，是不是还喜欢我啊。”
“放你的狗屁！”我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气得要炸了。
“何慕时，你要不要脸。
“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脑子有坑才会还喜欢你。”
“哦？”何慕时慢悠悠地点点头，“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我赔你？
“人家都说年末要销账。
“我打翻了你的面，理应赔你一顿饭。
“你不让我赔，除非你就是想跟我不清不楚的。”
“我脑子有坑才想跟你不清不楚的。”
我气得又坐回去，端起旁边的碗就开始吃起来。
“我吃了。
“我现在就吃。
“吃完，咱俩就一点关系都没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你有什么关系！”
8
我哼哧哼哧地大口吃起来，不管什么都往嘴里喂。
很快，一盒子饭就被我干得精光。
我微微打了个嗝，还没来得及说话，何慕时就把新的一碗饭放到我手上，又问：
“要不要喝点水？”
问完又不等我回答，直接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递到我的嘴边。
“快喝一点。”
大概是因为晕碳水，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很诚实地张开喝了一大口。
好甜啊。
又甜又暖又解渴。
果然甜咸才是真的永动机。
我不跟何慕时说话，又继续哼哧哼哧地干饭。
狭窄的房间只剩咀嚼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我终于把饭菜一扫而光。
“好了，我吃完了。”我放下碗筷。
“咱们现在两清了。”
何慕时没吭声，只是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我就不送了。”我不管他，拉过被子就又把自己卷了进去。
“你走吧。”
9
躲在被子里，我听到房间里有进进出出的声音，可能是何慕时在处理垃圾。
一会儿后，他又走进来，好像坐到了我的床边。
接着，灯被关掉了。
“你干嘛？”我转过来，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看他。
“你怎么还没走？”
“我没地方去。”
“什么叫没地方去？”
何慕时不说话了，只是垂着头。
我腾地坐起来，“什么叫没地方去？
“你去外面找个酒店，哪里不能去？”
“没钱住酒店。”
“何慕时！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你一件大衣都几万块，现在你赖在这给我说没钱住酒店？”
“就是因为买了大衣，所以才没钱了。”何慕时说得坦荡。
“我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这件衣服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敷衍？”我有点无语。
“我说的是实话。”
“放屁。”
我从床上下来，拉起何慕时就往外走。
“你给我走。
“咱俩两清，以后路上看到了也当不认识。”
这次，何慕时没有反抗，任由我把他推出了门。
“别再来了。”关门的时候我说。
10
回房间后，我重新躺回床上，什么都不想开始酝酿睡意。
这段时间其实很累，睡眠也不是很足，很多时候几乎是站着都能睡着。
可此刻，我却翻来覆去怎么都没办法入睡。
大概是房间太冷的缘故，我想着，于是便起来去洗手间打算用热水冲一下脚。
只是热水冲着的时候是暖和的，但等穿过客厅回到卧室，它又变凉了。
我把被子四周都卷起来，力图一丝风都不让它们透进来，接着又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可这样躺了又半个小时后，还是一点都睡不着。
我有点自暴自弃地睁开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如此发了半个小时呆后，我起身来到大门口，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打开了门。
“滚进来。”我朝着门外蹲着的何慕时说。
11
“你自己睡沙发。”我丢下这句话，就又回了卧室。
回床上躺了还没到半分钟，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床前。
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我只感觉到床垫一沉，接着就从后面被抱住了。
“你干嘛！”我没好气地推身后的人。
“冷。”
“抱团取暖。”
“你冷我不冷。”我转过去，手抵上何慕时的胸膛，想要推开他。
“真的不冷？”
何慕时右腿一伸，把我的两只脚勾过去压在了他的双腿间。
“那这是什么？”
从小，这人就跟个大火炉似的。
一到冬天，我总喜欢把脚往他大腿上蹬，瞬间就能暖和起来。
这个动作，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回。
“何慕时！”我讨厌他的越界，开始挣扎。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不管你为什么要撒谎，也不想知道你的目的。
“你赖在这不走，我收留你一晚，已经算是念了旧情了。
“我……”
话没来得及说完，一片滚烫的唇贴了上来。
“你……”
我往后退，想躲开，可没想到何慕时索性直接翻身压了上来。
被子里很快热烘烘的一片，像个缓和的小熔炉。
“景川。”他咬着我的唇叫着。
我们一起长大，又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一向很了解我。
很快，我就推不动他了。
外面寒风萧瑟而过。
我只觉得某一刻，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还依靠着何慕时的那些日子。
12
再次醒来时，那扇老式的窗户上，已经结上了冰花。
这座城市还隐匿在雾色中。
我动了动，感觉自己被圈在一个宽阔的臂弯里，身后是一片滚烫的胸膛。
“醒了吗？”何慕时略微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我顿了顿，而后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嚯，景川。”何慕时将我把怀里重重一搂。
我朝后蹬他，可没蹬到，反而双腿又三两下被他压在了腿间。
“快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慕时已经把手机拿了过来，页面是一个外卖软件。
“要吃什么？”
我还是想推开他，但是没推动，便索性不说话了。
见此，何慕时也不管我，自顾在购物车里加了许多。
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他付了一百多块钱。
“我不吃。”
“你放开我。”
何慕时却没管我，只是将我又搂紧了一些。
“当我谢你的吧。”
“谢什么？”
“谢你，”他顿了顿，“让我终于在时隔两年后又有人抱了。”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我懒得理他，也不想再说话，昏昏沉沉地又想睡觉。
迷糊间，只感觉何慕时轻咬着我的耳朵，呢喃着叫了我的名字。
13
那顿早饭最后我还是吃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就是没骨气。
可身无分文，又谈什么骨气呢。
而且何慕时说得也对，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我让他亲了抱了，还这样那样了。
我吃他一顿饭又怎么了。
饭后，我去洗手间洗漱。
等到回来的时候，看到何慕时正往房间里唯一的一个行李箱里面塞东西。
“你干嘛？”我赶忙走过去制止他。
“我们回 S 市。”
我一听又火了。
“谁让你替我做主了。
“我说了要回去吗。
“你别碰我的东西。”
我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抱出来，一股脑地塞回衣柜。
何慕时没有跟我抢，只是等我把东西都放回去后才说：
“我妈让我来接你回去。”
“怎么可能？”
见我不信，他掏出手机，放了一条语音。
“把小川接回来。
“接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我妈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吗？”
这是我时隔两年再次听到林姨的声音，一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说的话你不听。
“我妈说的话，你听不听？”
“那你给阿姨说，就说我有事，没空。
“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何慕时有点无奈似的看了看我，随即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林姨的声音。
“妈，景川不愿意见你。
“你自己给他说吧。”
……我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何慕时你污蔑我。
“小川啊，”林姨在电话那边叫，“你真的不愿意见阿姨了吗？”
我赶忙接过电话。
“林姨，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快回来。
“明天就过年了。
“咱们一起过年。”
14
回程一路，我都没有跟何慕时说话。
下飞机，只见除夕的 S 市正阳光明媚，和 C 城阴沉沉如寂静岭的样子丝毫不同。
一路熟悉的街景，将我带回了那条小巷房子门前。
刚打开门，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饭香味。
“小川，你终于回来了。”林姨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我就赶紧上来拉我。
说完又白一眼何慕时，“要你何用。”
何慕时无所谓地耸耸肩，拖着我的箱子去了卧室。
15
中饭很是丰盛，全是我以往喜欢吃的菜。
我很久都没有坐下来吃过这样一顿家常菜了。
饭桌上，林姨拉着我问东问西，又说以后都不要走了，不要再去外面吃苦了。
“阿姨，我在外面挺好的。”
“挺好的也不行。
“乖，咱们不去外面。以后留在家陪阿姨。”
“阿姨……”
“妈，”何慕时打断林姨，“有个办法能让他一直在家陪你。”
“什么？”
“让他当你儿媳妇儿。”
噗。林姨一口汤差点吐出来，硬是咳嗽了好久才缓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随后，她一脸震惊地问。
“你们……”
“我们上大学时就在一起了。”何慕时抢答。
“你闭嘴。”我连忙上去想制止他。
但这人脸皮贼厚，不管不顾继续说：
“只是后面我被他甩了。”
林姨好半天才把这几句话消化完。
接着，她转而朝我问：
“小川，你嫌弃他啊？”
“不不不。”我连连摆手。
“阿姨，他开玩笑的。”
“谁开……”何慕时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喝住了。
“你给我闭嘴！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姨望着何慕时。
“好吧，我开玩笑的。”何慕时故意坏笑一声道。
16
下午，何慕时待在书房回电话，我跟林姨在阳台上晒太阳聊天。
“小川，你跟慕时……”
“阿姨，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中午的时候就是跟您闹着玩儿呢。”
林姨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
“这样啊。
“那我就搞不懂了。”
“什么搞不懂？”
“他这两年啊，跟个工作狂一下，除了公司就是家里。
“特别是你走的第一年。
“他整个人都状态特别不对。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抽烟。
“烟瘾还特别重，一天几包几包地抽。
“直到第二年，才好一些。
“好了一些后，他就开始到处找你。
“就这样找了一年，终于找到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跟你走之前一样，愿意跟我嘻嘻哈哈地说话了。
“他出发去接你的前一晚，跟我说话到很晚。
“虽然说的是些有的没的。
“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开心。
“其实阿姨之前就有这个猜测的。
“只是你们没说，我也就没问。”
林姨又顿了顿，“小川。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
“阿姨只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委屈了自己。”
听着这些话，我觉得嗓子有点酸涩。
轻轻嗯了一声，没敢开口说什么。
17
除夕要守岁。
我们三个人在客厅一边聊天一边看晚会，直到十二点鞭炮烟花声响过了才去睡觉。
再次躺回这张床上，我不由得回忆起跟何慕时的这么多年。
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而我算是连父母都没有见过，全由着爷爷把我带大。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
何慕时小时候就是个小大人，总是习惯性地带着我玩，替我打架，帮我写作业。
林姨也是把我当半个儿子对待。
后来爷爷走了，我算是直接住在了何慕时家。
这个房间，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留给我的。
即使久不住人，里面的气息也是熟悉和安心的。
正想着，门被轻轻打开了。
虽然没开灯，但是借着外面的路灯，我也能看到进来的人是何慕时。
我没出声，只听到他来到床边坐下，接着就好一阵儿什么动静都没有。
随后，他把我放在被子上的手拿过去，紧紧地握在双手间，沉默着一遍一遍地轻轻摩挲着。
直到我快要睡过去时，才把我的手放回被子里。
18
后面几天，我都是在家陪林姨。
初四晚上，何慕时说第二天高中同学要聚会，让我也一起去。
我本能地拒绝，但是林姨劝我：
“小川，出去见见老同学也好。
“这么久没见了。
“一起吃个饭，散个心。”
见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聚会那天晚上，刚踏进餐厅，同学们就热络地围上来。
副班长杨黎说：
“还是班长有办法啊。
“这两年景川都不跟我们联系。
“也就是班长面儿大，才能让你露面。”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的气氛一直不错，大家的关系也很好。
跟何慕时分开后，为了不让他找到我，我几乎是跟以前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
我有点过意不去，自罚了一杯。
饭桌上氛围很好，又逢过年，大家便开了很多酒。
何慕时也跟着喝了很多。
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聚餐的地方离家里不远，我们便没有打车，一路走回去的，就算醒酒了。
深夜的 S 市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
走着走着，何慕时突然将我的手牵过去，放在了自己的兜里揣着。
我想挣开，但他握得很紧。
这样又走了一段，刚进巷子，他就扶着我靠在了旁边的墙上。
“景川。”他叫了一声，接着就直接亲了上来。
是一个带着酒气的吻。
算不得凶，但我却被腰间的手扣得很紧。
亲了没一会儿，他又拉开外套的拉链，把我直接整个人裹了进去。
“为什么要离开我？”很久后，何慕时才终于放开，抵着我的额头问。
“小川，为什么要离开我？”
直到这时，我才听出来他的声音嘶哑，一直在发抖，就连呼吸也是断断续续。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对林姨说的那两年他状态很糟糕，有了些许概念。
因为一向自持强大的何慕时，从来没有过这副样子。
“我……”我刚起了个头，却被他打断了。
“算了。”他轻叹了一声。
“都算了。”
他一遍一遍地轻抚我的后颈，亲着我的额头。
“其他的都算了。
“只是，”他凑到我面前，“可不可以回来？”
话说完的时候，我感觉到脸上有点什么湿润的东西落了下来。
“可以吗？
“小川。
“不要离开我。”
19
我许久没有应声。
久到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何慕时的表情，我也能感觉到他极为失望的样子。
“没事。
“慢慢来。”
他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
说完，就打算放开我。
但就在他的手快要离开的时候，我抬手抱住了他。
“小川？”他明显僵住，很是无法置信。
“何慕时。”
“嗯？”
“我说，我嫌你穷，你不怪我吗？”
“你说得也没错啊。”他轻笑了一声。
“那时候，我确实没钱。”
“那……那我说我要跟有钱人走。”
“你也不在乎吗？”
听到这，何慕时兀自收紧了放在我腰间的手。
“我都说了，我要去找有钱人，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我爱你啊。
“我很早很早就爱你了。
“我从你那么小就一路带着你。
“早已经放不下你了。
“小川，我现在有钱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选别人？”
抬头望向何慕时，只见他的脸上尽是怆然。
好像两年前，我撂下狠话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样子。
我静默地望着那双清澈直抵眼底的双眼，里面全是自己的样子。
“哥。”很久之后我叫他。
“我也爱你。”
20
那晚上，我睡在了何慕时的房间。
他一直抱着我，在我耳边细声地说了很多话。
有些是我听过的，有些是我从来不知道的。
第二天依旧是个艳阳天。
起床出门时，看到林姨正在客厅里摘豆角。
见我从何慕时的房间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半搂着我的人时，她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倒是何慕时，跟个小孩子买了新玩具非要马上炫耀似的，拉着我就过去说：
“妈，这是您儿媳妇儿。”
他从后面抱着我，又亲了亲我的脖子。
“你……你别。”我觉得有点不自在，连忙推开他。
林姨有点无语。
“从小到大，我也没见过你这副德行。”
“那当然。”
何慕时死皮赖脸，“这能一样嘛。”
说完又亲了我一口，然后就拉着我去洗漱了。
留下林姨在客厅，按着胸口连连摇头。
21
我决定在 S 市留下来。
被林姨扣在家好吃懒做一个月之后，她终于放我出去找工作了。
因为之前有经验，所以还算是顺利，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份对口的工作。
从此，我开启了规律的打工生活。
林姨总说外面的东西不健康，于是每天早上便一定会准备好我跟何慕时的盒饭，让我们带去公司吃。
晚上下班回来，也会有热腾腾的饭菜和香喷喷的汤。
“胖了点了。”洗漱完躺床上，何慕时揉着我的肚子说。
“有吗？”
“有的。”他索性枕在我的腰上。
枕了没一会儿，又直接撩开我的睡衣，埋了进去。
22
S 市的初夏刚来的那天，我已经转了正，也在新的公司认识了很多人。
晚上下班的时候，何慕时还没回来, 我便和林姨自己先吃饭了。
饭后, 我回房间拿手机看了部电影。
但还没看完, 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是何慕时铺天盖地的亲吻将我惊醒过来的。
他亲得很暴躁，掐得我肩膀很疼。
“你干嘛啊？”我推他。
何慕时没应，只是力图索尽我的最后一丝空气。
放开后，他又朝着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疼啊。”
“你今天怎么了？”
他依旧不出声, 只是把自己埋在我的颈窝。
直到良久之后，我听到一声呜咽。
“怎么了？”我心里一惊。
“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啊？”
“景川, 我都知道了。
“两年前的事情。
“我全都知道了。”
我搂住他的手一下僵住。
23
其实这个故事有点老套, 狗血得像是话本小说。
两年前，创业初期的何慕时，公司突遇危机, 算是四面楚歌, 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捉襟见肘苦苦支撑两个月后，那个人找到了我。
他毫不在意地告诉我，那就是他们做下的局, 目的就是何慕时这个人。
我唯一的选择，只有离开。
不然, 何慕时就不仅仅是满盘皆输了。
我悄悄地打听，知道了对方是某个权贵的二代。
大概是何慕时太过于出挑,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
而平民里出来的灿星, 又会给这样的征服故事添加更多的浪漫色彩。
于是便死死地咬着他不放。
他说, 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家世的人, 想要整死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没有其他的办法，最终编了一个潦草但是足够让何慕时放弃我的谎言，离开了 S 市。
走的时候, 我跟朋友借了些钱留给他, 算是补偿，也算是一点希冀。
何慕时找到我的前一天, 我终于把所有的债都还清了，身上仅剩的钱只够买一碗泡面。
24
“你怎么知道的？”我抱着何慕时问他。
“这不重要。”他哽咽着。
“对不起。
“小川, 对不起。”
我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啊。”
可他不听，很是懊悔地直接拉开我的衣服，就又亲了上来。
这一夜，我听了很多次何慕时的哭声。
最后黎明渐起的时候，他将我搂在怀里, 像是怎么都不够似的，一遍一遍地亲我。
我在他的安抚和道歉中睡去。
25
再次醒来时, 已经是下午了。
林姨大概又买了新鲜的栀子花。
香气透过门缝传过来, 幽微清甜。
我支撑着起身坐起来, 望着外面随风飘动的树枝发呆。
不一会儿, 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妈。”
“嗯。”
“我很爱他。”
林姨轻笑了一声。
“你小时候就把小川护得紧紧的。
“那时候大家打趣你是不是以后要娶小川当媳妇儿。
“没想到现在，你还真是把人家给祸害了。”
何慕时也跟着笑了笑, 随后他说：
“但是我以前……没保护好他。”
林姨没继续问。
她一向心里很是清明。
很多事, 她都懂。
“小川也会这么想。”她顿了顿道。
“你们不要互相愧疚。
“以后的日子好好过。
“有困难商量着来就好。”
何慕时默了片刻, 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卧室门打开了。
他看到我起来了，便过来搂住我, 把一束栀子花放在我的手里。
“景川，我爱你。”他亲着我的颈窝说。
我笑着闻了闻那束花，然后往后靠在了何慕时身上。
“我也是。
“我一直爱你。”
更新时间：2025-04-16 22:3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