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主母给白月光让位后
圣上赐婚,我如愿的嫁给了我的白月光。
可在我们拜堂时,他的白月光却回来了。
在我们生下孩子后,他毅然决然地带着白月光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而我也成为了京城世家有名的活寡妇。
1
司徒澜是镇国公的独子。
我是护国将军的女儿,我们也算门当户对。
只不过司徒澜一直在找年少相识的白月光,为她守身如玉多年。
而圣上见司徒澜年岁渐大,府中不能没有主事的人,才一道圣旨将我塞给了他。
当然,实际上我也是真的喜欢司徒澜的。
只是我的美梦却在那个女人出现的那一刻破碎了。
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双眼通红的看着司徒澜,一句话都没说。
一句话都没说,司徒澜毅然决然的追了出去。
我的丫鬟小杏气愤地将我扶了起来。
大婚之日被新郎抛下,我算是要出名了。
我轻轻撇开了小杏的手,将自己的盖头揭了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道:
“诸位,今日是司徒府大喜的日子,夫君突遇急事,那么便有我顾如云替夫招待各位,望诸位兴满而归!”
我并没有按入洞房的环节退到幕后。
而是捧着银杯给所有的宾客敬了酒,在散宴时又亲自迎走了所有的贵宾。
在婚礼结束时,也有不少嘉奖之言进入耳中。
“不愧是顾将军的女儿,方才能维持住体面大方......”
他们不会知道,这一夜我哭到心碎。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开始。
2
“侯爷,所以你要在新婚第二日就纳妾吗?”
小杏看着司徒澜脖颈处隐约露出的红痕,更是恨不得活剐了他。
昨日他未来找我就算了,竟然留着那女子一起过了夜。
“对不起,夫人......我寻了月隐多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我大婚这一日出现,对不起,是我让夫人伤心了......”
说到最后他竟是朝我鞠了一躬。
我又惊又气,堂堂七尺男人,竟然可以这般容易弯腰,只为了一个女人。
可在丈夫为天的世道,我又能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
“侯爷,我知你我之间并无情分,这桩婚事也是圣旨所然,只是我顾如云也绝非善妒狭隘之人,你要让薛氏入府我并无意见。”
“只是,侯爷昨日的举动已经伤了我顾家的脸面,此事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归宁回来后。”
听完我的话他显然松了口气。
“多谢夫人体恤。”
小杏对我颇为隐忍的态度不免有些不解,“小姐,您不生气吗?”
不生气不委屈,怎么可能呢。
刚刚与他说话时,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不是对我的喜悦。
可人活着也不是只有开心和不开心,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3
在给长辈敬茶时,父亲很利落的接过了我的茶。
而轮到司徒澜时父亲看似和蔼的对着他叮嘱了不少话。
他那茶杯里显见是滚烫的茶水,只见他的手指逐渐泛红。
吃饭时,父亲更是道身子不适,只留几位姨娘招待。
几位姨娘向来心直口快,又怎么会放过司徒澜。
夹枪带棒的奚落着他,甚至有好几句话让跟着司徒澜来的小厮变了脸色。
熬到晚上后我又问了他,“侯爷可要回去?”
“我既答应了你,又怎能反悔呢。”
我微微一笑,“多谢侯爷体谅,时候不早了,请侯爷就寝吧。”
我指了指床铺,而后便要出去。
“夫人你...要去哪里?”
他问出口后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
我们从未同过房。
所以现在在我的娘家忽然同寝算是怎么回事呢。
自然了,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些事情何必捅破。
“父亲找我有话要说,请侯爷早些歇息吧。”
在顾府的三天司徒澜过的很不受待见,只是他那白月光是从南方漂泊来的,此刻为了她入府的事情什么气他都会忍着。
三日而已,过去的很快。
作为承诺,我也如他所愿的安排好了薛氏入府的事宜。
见过她的身契后我才发现,原来她竟已经是成过婚的人。
令我更加意外的是,司徒澜是知道的。
他央求我,不要泄露此事。
他情深至此,已经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了。
因为他自己都定好了。从住所到位份,吃食用度,到头来我只是有个点头的作用。
4
在正式成为镇国公府的姨娘后,薛氏终于来拜见了我。
“妾身薛月隐,给姐姐请安。”
薛月隐并不算一等一的大美人,只是她柔弱无骨的身姿,倒是给她添了我见犹怜的可怜劲儿。
我并没有急着应她,只是询问了她的年纪。
“既如此,我得唤你一声姐姐才是,只是,”我顿了顿,“司徒府为勋爵之家,妹妹自然不敢坏了规矩,还请姐姐依礼数叫我一声大夫人,而我便唤姐姐薛姨娘了。如此薛姨娘可还觉得妥当?”
她入府多日都不曾来拜见我,如今成了姨娘才肯来,若说不是耀武扬威,连鬼都不信。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大夫人说的是,是妾不懂规矩了,咳咳......”
说罢她猛烈地咳了起来,一旁的丫鬟赶忙抚着她的背。
“大夫人见谅,妾这身子一向如此,亏了侯爷眷顾才得以在京城落脚......”
说罢她的眼中已然含泪,而她的丫鬟适时的接话,“姨娘,您的身子不好,不能劳心啊。”
她们一唱一和,句句都是不能每日来请安的意思。
坊间都在传,薛月隐这体弱的毛病是在少时为救司徒澜的性命落下的。
这样的恩情和缘分自然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可通便京城,哪个大户人家有妾者不给大房请安的规矩,这若是说出去我的名声要如何安置。
可我却是含笑送走了她。
小杏不免气道:“小姐你是大夫人,她一个妾室怎么敢这么嚣张。”
我往小杏嘴里塞了颗樱桃。
“来日方长。”
5
到傍晚时分司徒澜下了朝,我将他叫了过来。
我告诉他,我最近疲惫,所以府中琐事暂时交给薛月隐吧。
司徒澜的表情有些踌躇。
新婚之日丢下妻子,他已经在京城闹了不少的闲话了,如今要是连管家的权力都给了妾室,旁人自然要骂他宠妾灭妻了。
可我表示近日头疼不止,需要好好休养。
他自然知道我为何会头疼,便没有了理由拒绝。
当日,我在新婚之日被抛下,已经成为了京城的笑话。
不过女子之间多是体谅,当日我一人敬酒时李丞相家的李夫人专门将我拉到了一旁。
她表示与我一见如故,随时可以找她饮酒聊天。
不用管家,我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次日我便带着贺礼拜访了李夫人。
我给她带了江南风味的点心。
果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她果然对这些小巧美味的甜点青睐有加。
而我又叹着气添了一句,“我们做女人的心里苦,吃些甜的也能舒心些。”
我听说李丞相也是个出了名的宠妾灭妻的,她如何不知我的处境。
果然她拉着我的手,好一通安慰。
“那些臭男人都一个样,不要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若在府中待着不舒心尽管来找姐姐。”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停的往丞相府跑。
一开始只和李夫人在家中闲聊,到后来更是和她一同去看戏、买胭脂、吃醉仙楼最新的菜肴、让醉仙楼最清秀的小哥们为我们布菜......
李夫人告诉我,自从成亲以来她从未这么开心过。
自然了,我亦如此。
唯一糟心的,京城里也有一部分人以为,我不得丈夫待见是因为我不贤德的问题。
“小姐,外头都说你凶悍,不体贴......”小杏替我委屈的几日未能入睡。
而我却已经想明白了,日子是自己的,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来日还那么长,若为了他人口中那点贤良名声委屈了自己,那真是太过不值。
6
如此持续了一个月。
终于在一个晚上,司徒澜在院门口逮住了我。
“这么晚了,不知侯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似是有些迟疑。
见他实在踌躇,我先开了口。
“可是薛姨娘不善于管家?”
虽然为难他终究是点了头。
“是,月隐她实在不懂得这些,这些日子府中事宜都乱了套,还要请你主持大局。”
如他所说,府中的确乱了套。
这些日子铺子田产乱了套,应酬来往的请帖和贺礼被送岔,府上的账目与实际的银两没有一点是对得上的。
掌管一家,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是如此勋爵之家。
否则,圣上也不会急着为司徒澜娶亲了。
我告诉他,管家可以我有两个要求。
“其一,这后院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妾身掌管家务后无论有任何决断,请侯爷勿要置喙。”
管家本是当家主母的事情,他答应的很痛快。
“其二,之后若是妾身和薛月隐有龃龉,请侯爷选择给我一次分辨的机会。”
“你为何会和月隐有龃龉?”他很是不解。
“侯爷,我与她同侍一夫,在这狭隘的四方天地中难说不会有何龃龉,还请侯爷答应妾身的请求。”
“好,我答应你。我会信你。”
也许是他认为并不会发生什么,答应的很是爽快和郑重。
我屈了屈身子,行了在司徒府的第一个礼,想必日后想起此事他的印象会深刻些。
“小姐,你为何要姑爷答应你这个啊?”小杏有些不解。
“从做派来看薛月隐并非善类,我如今要司徒澜承诺,亦是为以后做打算。毕竟来日方长,谁又说得准呢。”
小杏看着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成家可真累啊。”
7
人在尝试到权力的滋味后是不愿意轻易放手的。
薛氏的反击来的很快。
她病倒了。
我进屋时,大夫正在诊脉。
“姨娘这病,大约是受了寒气才复发的,须得保证屋内碳火供应足些,另外莫吃寒凉的食物......”
司徒澜蹙着眉,“你的屋里不是早早地供上炭火了吗,怎的还会受凉?”
像是见到我进来了,她的丫鬟顿时哽咽。
“禀侯爷,本是一直烧着红罗炭的,只是大夫人说红罗炭太过昂贵,便换成了黑炭......”
薛月隐斥责了一句,“你这多嘴的丫鬟。”
司徒澜的眼睛落在我身上,已然带怒。
而我只是抬了抬手,“明月园管事的是谁?”
只见另一个丫鬟回了话。
“是奴婢。”
“那你来说,我每日分给薛姨娘屋里的碳火有多少分量?”
她先是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踌躇,我便加了一句,“这些东西每日都记着账,去仓库里一一对比便可知。”
她终究是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回大夫人,薛姨娘屋里的份例是每日六十斤黑炭。”
我吩咐了人,“来人,将六十斤的黑炭搬进来。”
在我的授意下,下人们利落地将检出了合适大小的煤炭放在了炭盆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便开始热了起来。
甚至披着狐裘的薛月隐的额角已然开始冒汗。
只是她身边的丫鬟仍然喃喃了一句,“今日的这碳怎的烧的比往日的热啊。”
我轻笑道:“哦?京城所有的煤炭供原都是朝廷批准以及发放的,现如今京城里正规通道进来的只有红罗炭和黑炭两种。”
“你的意思是我或者是侯爷走私煤炭了?”
走私是大罪,那丫鬟慌忙跪下了。
“夫人赎罪......”
薛月隐也护道:“大夫人赎罪,香儿也只是奇怪红罗炭怎的被换成了黑炭,不是故意的呀。”
我含笑坐到了她的身边,“瞧我这记性,这几日事忙,便忘了和妹妹解释了。”
“前阵子容州一带发现了新的煤矿,虽然同是黑炭却比素用的红罗炭还要好用,发热呢。”
“是......这样的吗......”
薛月隐的神色难堪,我又握住了她的手。
“是啊,妹妹,如今京城里已经不提供原来那种黑炭了。”
司徒澜见状亦是赶忙道:“原来是场误会。”
我没接他的话,看向地上跪着的丫鬟。
这一出戏,明摆着是薛月隐要冤枉我,岂有这么好放过的道理。
司徒澜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
“污蔑主上,按规矩,杖责五十大板。”
一声一声地惨叫落在屋里,只见薛月隐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最后家丁来回复,“禀侯爷,那丫鬟熬不住已经去了。”
而我也起了身,拍了拍薛月隐的被子。
“既如此,妹妹便好好养身体吧,莫不要再劳心劳力了。”
8
在接下来的时日,薛月隐每日早晨的请安也一次不差了起来。
就这样,在我的打理下府中事宜恢复了正常,日子一天天熬着。
这一日是我的生辰,我自然没有铺张,只和小杏从醉仙楼订了些吃食。
没想到的是,李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的消息,特意给我送来了亲手酿制的桂花酿酒以示祝贺。
她特意嘱咐了我,这酒烈万不可贪杯。
小杏不免替我高兴,“真好,小姐你现在既掌握了管家的权力又交到了李夫人这么好的朋友,这下老爷不必担心你的日子过的不好了。”
我打开盖子闻了闻,桂花的香气直冲脑门,果然是好酒。
只是这么好的酒我却没空尝一口。
小厮来报,“夫人,宫里来了人,皇上请侯爷和您一同前去。”
不同于我的拘束,司徒澜像是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拘谨。
毕竟我入府之前,皇上和皇后就经常叫司徒澜一同用膳,他们对他甚是亲昵。
“如云,阿澜对你可还好啊?”皇后揽着我的手,“若有什么,本宫定会替你做主。”
圣上赐婚,谁敢不满。
“多谢皇后娘娘垂爱,”我有些含羞的低下了头,“子冀待妾是很好的。”
子冀是司徒澜的字,我从未如此唤过他,只见他虽有一瞬间的愣神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假意叹了口气,“皇后这是见了云儿便不再疼我了吗?”
皇上皇后自是笑得开怀。
“瞧瞧这兔崽子,成了家的人了还这么不稳当,”皇上有些感叹,“也罢,如今你娶了这么贤惠宽容的妻儿,朕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好和你的父母交代啊。”
皇后亦是有些伤怀,“是啊,好在他们夫妻和睦也是美事一桩,若是能早日添个一子半女的也就是了......”
成婚那日司徒澜撇下我的事情他们不会不知道,我在府中与司徒澜僵硬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可是他们话里话外却敲打着我一定要家宅和睦,还要早点延续香火。
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
而我只能用最温婉的笑容,得体的回应。
小杏说的真是对,成家好累啊。
8
回府后,司徒澜先是将我送到了院门口。
这一世我与他不可能再有情,但是有个孩子大约还是可能的。
我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终于在他转身前开了口。
“侯爷,天色已晚,不如留宿妾身这里吧。”我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为了这种事情开了口,他自然不至于拂我的面子。
只是真的躺在一起后我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忽然他的手揽住了我的腰,这一瞬间我的紧张演变成了恐惧。
他的温度逐渐传到了我的身上,我终日冰冷的手脚竟然开始变暖。
我忽然想起母亲去世后大姐姐曾劝过父亲换个房间,免得睹物思人。
可父亲哪怕难受到一夜白了头都不肯搬出去。
“夜里我偶然醒来,总是觉得你母亲还在旁边躺着,也安心些。”
我不明白,只要那个人在自己身旁就会心安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如今我喜欢的人倒是近在咫尺。
这个人,这双手,我曾经是那样的期待过。
可他真的在我身边了,我却像是被愕住了呼吸。
痛苦的一夜。
10
从那之后司徒澜又来了几次,不久后我便传出了身孕。
皇上皇后赏了珍宝无数,并允诺若是男胎便封世子。
虽只是个世子还未承袭爵位,可对我也算是很大的恩赐了。
因着这个薛月隐闹了脾气,砸了屋里的陈设。
平日里她便没有少作妖,只是这件事情关系到我的孩儿,我便动用家规罚了她抄写道德经,并跪一夜的祠堂。
司徒澜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月隐只是一些小女子的脾气,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虽知他一向护着薛月隐,却没想到如此不分大是大非,我不免失望。
“侯爷,宫里来赏赐的大人刚走,后脚薛姨娘便砸了东西,知道的是了解她的脾性,不知道的还以为司徒府不满圣上的赏赐。”
君臣有别,再过亲近也不可越矩。
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可没想到他只是冷冷道:“夫人可真是守礼。”
从那日之后,他一步也未再踏足我的院子,并给薛月隐屋里添了三倍的陈设。
我亦有自尊,不愿去低头,便也没有去找他。
在八个月后,我终于生下了孩子,是个男胎。
圣上派了身边一等一的大内监带来了为小世子取得名字。
定恒。
恭谨安定,恒守初心。
其中意义非凡,我和司徒澜皆是叩首谢恩。
虽然有了孩子,可我和他到底是算不上亲近,他来我这儿也只是看孩子,从不会留宿。
李夫人有时撞见了亦不免劝我,“妹妹,毕竟一辈子还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而我只是沉默。
去低声下气的讨好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对我实在是太难了。
李夫人见状只是叹气,逗弄着恒儿,“小世子,快快长大吧,长大了你母亲就能省心些了。”
如她所说,时光的流逝飞快,一转眼恒儿的摇篮落了灰,他随着我读书写字,已然是个六岁的大孩子了。
也许是因为孩子吧,司徒澜与我没有那么僵硬了,甚至可以平心静气的说上好一会儿的话了。
只是再怎么,我从未开口让他留宿。
他亦是从不过夜,像是我们约定好了似的。
有时候我亦是会想,这一生大约就是这样了吧。
像是嫌我的生活太过平淡了,在恒儿四岁这年的生辰过后,司徒澜忽然留下来用了晚膳。
他一开口便是惊雷。
“月隐离家甚久,我此番打算陪她回去一趟......”
司徒澜说的隐晦,可我管着家亦知道,从他们携带的行李和银票来看,此去怕不是几日那么简单。
一年怕是要的。
父母在,不远游。
我并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
“侯爷不必担心,妾身会打理好府中一切。”
我说的毫无波澜,十分得体。
他见我没有别的反应,松了口气,甚至伸手揽住了我的肩。
“我就知道你是能体谅我的。”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与我接触。
10
他们走后皇后招了我进宫一趟,这一回她对我亲近了些。
毕竟被夫君扔下,夫君还带着妾室跑去游山玩水,京城世家里再宠妾也是没有这般过分的。
虽然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我没有亲耳听到,可从李夫人频频想骂人又克制的表情来看,我大约又一次变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妹妹,咱不管那些臭男人,咱们乐咱们的日子。”
李夫人开始每日来的勤。
她日日都带着我和恒儿去买许多江南的甜点。
也扫荡尽了东边珍宝斋新到的首饰,我特意多囤了些,以后好给小杏当嫁妆。
相处多年,我知道她是个很热络地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所以和我很是投趣。
逛累了我们便来醉仙楼听戏。
李夫人大手一挥将银子甩到老板面前,“你们每日排的怎么都是些情情爱爱,腻腻歪歪的戏文,小孩子怎么能看,换些有趣的。”
如此醉仙楼里的戏剧从牡丹亭变成了梁山好汉......
至此,我才明白过来我眼下的乌青大约是太明显了。
李夫人看着大大咧咧了些,却是个心思细腻的。
其实司徒澜和薛月隐走了,我再不必看着他们腻歪烦心了。
偌大的司徒府便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
应该是开心的。
只是道理说起来简单,到了夜里无人处我还是难免会红了眼睛。
江南,是我的故乡。
自父亲到京城任职,我亦是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娘亲,您的眼睛怎么红了呀?”
恒儿扑棱着大眼睛看着我,而李夫人给他夹了块儿辣子肉。
“你母亲是吃到辣子了,不信你尝尝。”
恒儿是个人小鬼大的,笨拙地夹起那块儿肉只伸着舌头舔了一下。
下一秒,他便被辣的小脸通红,急的猛灌了一杯茶。
“好辣好辣好辣!”
我们见状自是笑得不亦乐乎,这些年时光平淡,因为有了个孩子生活里也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李夫人又为我倒了杯酒,“来,咱们反正回去都不需要向谁交代,索性不要辜负付了这大好时光。”
我为恒儿倒了水果汁,自己举起了倒满的美酒。
“不负时光。”
10
每月十五我必带着恒儿向帝后请安,这日自然也不例外。
意料之中的,仍旧是皇后接见,皇上这几年身体不好也不大见客了。
“如云,这些年辛苦你了。”
说起来恒儿已经七岁了,其实三年的时间也并非那般久远,可皇后的鬓角竟然已经有了几缕白发。
撑着偌大的后宫自然是不易的,她大约是由己推人也能体谅我些。
“多谢皇后娘娘,有娘娘体恤,妾并不觉得辛苦。”
这话说的客套,可也不全是假话。
我是真的习惯了。
习惯了席宴上妇人们略带鄙夷的眼神,习惯到到了最后,她们对我也不再总是冷眼,甚至会邀请我去家中坐坐。
我想,我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丈夫走了而已。
没有拥有过,何来失去呢。
若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时日过得太快了,快到我总是觉得是有人偷走了那些日子。
这些年司徒澜也写信回来过几次,只是问及恒儿以及府中事宜,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对此,我亦是回的疏远又得体。
我想我已经不再对他执着了。
纵使年少初见时,他当真惊艳了我,可这些年相处下来,他真正让我意识到了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对于事业他无半点野心,对于家庭他无半点责任,唯一剩下的便是祖上的基业和一副好的皮囊。
这些年我虽然看得开了,随着恒儿长大李夫人倒总是为我不平了。
“你也是命苦,嫁了这么个不明事理的,我见过那薛氏,撒娇撒痴,学足了狐媚勾人的样子,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气性......”
听着她的话我只是淡淡地笑着。
“薛氏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她却和司徒澜有救过命的旧情。”
李夫人与我交好,自然是偏袒着我的。
她冷哼了一声,“难为了司徒侯爷是个重情的。”
我端起茶杯的手一顿,随即将全部的苦涩灌进了喉咙。
若真是个重情的,怎么会混淆,分不清真假呢。
可是有些事情,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便没有了回头的道理,只得往前看了。
我管理着偌大的司徒府有李夫人作伴,也不忘时常回家对父亲和姨娘们尽孝,日子过的虽平淡却是幸福的。
或许是老天爷觉得我过得太过安逸了吧,这一日我刚从丞相府回来,本该游玩在江南山水画中的司徒澜和薛月隐竟然回来了。
11
薛月隐牵着一个三岁的孩童,对着定恒笑道:“恒儿,这是你弟弟,叫定远。”
恒儿人虽还小,可一向懂事稳重,对薛月隐和司徒澜的事情是明白的。
本就对他们不亲近,他们一回来就带了个孩子,恒儿小小的脸上只挤出了疏离的微笑,别无其他。
没想到薛月隐却又道:“世子真是太害羞了,时日还长,定远是你的亲兄弟,你可得多多教导他啊。”
“都是孩子,过一会儿就玩开了。”说罢司徒澜慈爱的摸了摸定远的头。
“正是这个理,世子刚见到弟弟想必也害羞呢。”
薛月隐连忙点头。
我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向来与我不睦,又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接近恒儿。
她那一句世子忽然点醒了我,定恒只是封了世子,司徒府的爵位到底还没有定下来,若是司徒澜偏袒......
我虽心里明白,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只是命下人们将住所打扫干净,为他们接风洗尘。
司徒澜只是匆匆吃了两口饭,便离开了。
我早知道能让他们突然回来的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了一句才知,是皇上派人把他找回来的。
司徒澜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太子被弹劾了。”
我向李夫人打听了一番才得知,太子私交大臣被人弹劾,圣上发了好大的火,已经将太子禁足了。
太子这些年德行有愧,多少次的弹劾圣上都压了下去,看来这次是有废黜太子的意思了。
一旦易储,势必会引来风雨,难怪圣上将司徒澜召了回来。
可若是废了太子,会再立谁呢。
我不免忧虑,特意回了趟家。
父亲叹了口气,“云云,无论你愿或不愿,我们都得是五皇子身后的人。”
如父亲所说,五皇子的生母娴贵妃是我们顾氏的人,与我算是堂姐妹。
哪怕我们不愿参与党派之争,可同血同脉,在旁人眼中我们自然是同气连枝的。
果然等我回府时,小杏一脸愁容的看着我。
“小姐,刚刚娴贵妃赏了好些东西......”
我看了一眼,除了为女子养容的补品,竟然还有男子狩猎时带的护具。
我原封不动的将东西存放在了一处。
太子刚出事,娴贵妃和五皇子的礼就来了。司徒澜常伴圣上,他们大约是希望能让司徒澜传递一下风向。
可他们焉能不知我在府中独自过了三年。
所谓的血脉亲情,在和顺时是锦上添花,在利益之上便是挨得最近的刀子。
兹事体大,司徒澜回来后我还是告知了他。
他的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按理说五皇子身上留着顾氏的血,夫妇一体,他应该与我一道的。
可我们一向疏远,他在朝局上的决断我实在没有把握。
“夫人,此事非同小可。”
沉默半响,他果然只留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13
太子的事情引起了整个京城的风浪,司徒澜每日都进宫面圣,如此一来府里只剩下我和薛月隐。
我特意吩咐了恒儿,和定远玩耍时一定要带着下人,万不可独处。
恒儿一向与我连心,自是知道我的顾虑,便拍拍胸脯保证道:“母亲,你放心好了。”
我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恒儿乖,娘亲最爱恒儿了。”
这些日子司徒澜的偏颇太过明显,恒儿又怎会不知。
只是小小的孩童将心事藏在心里,只露出笑容不免让我这个当母亲的心痛至极。
我的恒儿,为娘定会给你最好的。
虽然嘱咐好了孩子们的事情,可还有薛月隐这个显眼的在。
不同于我的忧愁,她的日子显然过的很舒心。这些年在江南她变得更加妩媚丰韵了。
她休整了两日,便带着各式各样从江南带的礼物来找我炫耀。
“听闻大夫人的故土便是江南一带的,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妾和阿澜便都挑了些......”
阿澜。
镇国公的独子,在十二岁时便承袭了国公爵位,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我门当户对的丈夫,司徒澜。
同一个人,于我于她竟差这般多。
薛月隐像是成心的,每日都往我这儿跑,拉着我讲在江南的生活,生怕我不知道司徒澜和她是有多么恩爱。
日子久了,小杏也来了火,愈加看不惯她带来的那些东西。
“小姐,要么奴婢把这些东西扔了吧,省的看着碍眼。”
她的确是碍眼的。
可司徒澜爱的发狂。
我终究是咽下不快,“日后还得相处,这些东西有的价值不菲,怕也是司徒澜的意思。”
我让小杏看着挑了些东西给薛月隐回礼。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回礼,竟送出了事情。
薛月隐的儿子中毒了。
12
前来的医者无不面色犯难。
“这毒是曼陀罗花之毒,十分罕见,这解毒的法子恐怕也只有制毒的人才知道了......”
定远的毒是因为我送的一盒蜜糖,毋庸置疑下毒的人就是我。
“无用!”
还未进门司徒澜愠怒的声音便传来出来。
推开门后只见司徒澜坐在床边握着薛月隐的手,只见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显见来的匆忙。
他呵斥着前来的医者,他算是个好性子的,认识许久,我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的模样。
“儿啊......”
像是看到我进来了似的,薛月隐哭的更大声了。
“夫人,你如何解释?”
司徒澜看向我声音冰冷,没有一丝的信任。
我是他的妻子,为他操持着府里三年,可他却一点也不怀疑事情另有真相。
我说的坦然,“我从未做过。”
薛月隐哭着跪到了司徒澜面前,“侯爷你可要为远儿做主啊,他得了大夫人的回礼,满心欢喜,谁承想却是要他的命啊......”
她哭的越大声司徒澜的眉头便更紧一分,他抬了抬手,“来人,将大夫人压到大理寺。”
小厮们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动,这些年谁在当家他们自然清楚。
司徒澜的眼神愈加冰冷,“顾如云,你想如何?”
“侯爷,您可记得当初送来管家钥匙时允诺过妾身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回忆了片刻才想了起来。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态度依旧是没有什么变化。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吗?”
这一刻,我很确定我对他最后一丝的感情也灭亡了。
我招了招手,小厮们压着人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满身血迹,是我审了半个时辰的结果。
我指了指薛月隐,“你看看他是谁?”
薛月隐迟疑片刻才认了出来,“这......是我们园里管事的陈三......”
我又指着陈三,“你将说过的话再对着侯爷说一遍。”
陈三不敢犹豫,他朝着司徒澜拼命磕头。
“侯爷饶命啊,是高焕之高大人给了奴才银子,让奴才将毒下在大夫人给的东西里的......”
司徒澜的脸色变得铁青。
兵部侍郎高焕之,其女高容华正是太子妃。
显而易见,他之所以要诬陷我毒害薛月隐的儿子,正是要离间司徒家和顾家。
离间司徒家和五皇子。
皇子对权力的渴望有多么可怕,司徒澜不会不知道。
我将陈三交给了司徒澜,由他自己定夺。
只是事情还是没有了结。
我将司徒澜叫了出来。
“侯爷,妾知道这京城中有一个人可以救二公子。”
“是谁?”
13
娴贵妃出身我顾家,我自然知道她的母亲是医仙的后人,她幼时跟着母亲治病救人耳濡目染,是精通医理的。
若我所料,经过娴贵妃的救治,定远在第三日便醒了过来。
只是天下岂有吃白食的道理。
司徒澜进宫更加频繁,每一日向五王府传递着消息。
“小姐,幸亏你抓到了陈三外通的证据,否则侯爷该疑心你策划这些事情了。”
小杏的担心不无道理,京城所有的医者对定远的毒都束手无策,唯独娴贵妃可以医治。
若非我保存了陈三通风的信件、并且扣留了高家给他送毒的人,大约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
为表疑心我的歉意,司徒澜带我和恒儿来到了醉仙楼。
说来可笑,我和他成婚多年竟未单独吃过一顿饭。
我们之间本就没有太多感情,恒儿对这个长年累月不在家的父亲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哪怕我们此刻想坦诚相待也是做不到的。
饭桌上,说的都是些家常的、琐碎的、无关紧要的......还有薛月隐和她儿子。
我自是对他们母子没有兴趣,可司徒澜三句话不离他们,我便只能听了。
因为喜爱才会挂念,大约是这个理。
我倒是能做一做戏,可恒儿年纪小早就无聊到睡在了桌子上,我便让小杏将他送了回去。
这时的我喝了一杯清酒后,有些醉意来袭,胆量似乎也提升了不少,便下了决定问一问那些埋藏在心里的事情。
“嫁进来之前我就听闻侯爷和薛姨娘在少时相识,她是侯爷的救命恩人,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桩缘分呢?”
司徒澜似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一时间愣住了。
我大方地罢了罢手,“我只是随口一问,侯爷不回答也没有什么的。”
我以退为进他反而不好回绝了。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在我年少之时曾经在江南住过一段时间,不同于现在的干旱,那时雨季变长,江南一度水灾泛滥。那时我年少,遇上洪灾之时仗着轻功救了几个人,可我再要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却是忽然手脚发软,我这才知道,原来被河水冻得我早就没了力气。就这样我彻底陷进了水里。”
“然后你一睁眼,就发现薛姨娘在身边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时她亦是个少年人,所以我们并没有离开河中,她只是将我拖到了高处的礁石上。”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画面,洪水泛滥时河流变得湍急,连把牛马卷走都不在话下。
“那你们是如何离开的?”
“是镇上的人看到了我们,给我们扔了绳索。”
是啊,在危难之中紧紧依靠着彼此,俊男美女年少相遇,多美的佳话啊。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你们为何会分开呢?是因为司徒老侯爷来京城任职了吗?”
他摇了摇头,“是因为月隐的家人搬到了其他地方。”
不同于前面说的,说这一句话时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我含着玩笑的口气,问道:“如果薛姨娘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还会心悦于她?”
意料之外的是,他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
“没有这样的如果,因为在礁石上的是她,所以也只能是她。”
我的丈夫在对着我表示对另一个女人的坚定。
说完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赔罪似的给我夹了一筷子肉。
是一桌菜里我一口都未碰的辣子肉。
他一伸手的瞬间里衣袖子上的半截月牙露了出来。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做出何反应,只是习惯性的回了句,“多谢。”
“不客气。”
16
这一年的冬天似是来的特别早,离腊月还有些日子京城里的第一场雪就来了。
不少人借此做文章,说天象有异必有冤屈。
此时的太子已经被废了,而在各方势力的涌动中五皇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自然了,这些都是朝局上的事情,都是李夫人来告诉我的。
自定远醒来后司徒澜疼爱更甚,我和恒儿也许久未见到他了。
恒儿一开始失望的明显,毕竟是亲生的父亲,只是到了后来他也随了我,麻木了。
“让他们去。”
说着李夫人给我倒了亲手酿制的梅子酿。
刚刚她来时碰上了司徒澜带着薛月隐出门,大约是看着薛月隐的模样她又想起他们府里爱撒娇撒痴的田姨娘了。
说起来,这也是个故事。
两年前走在街上,恒儿看到了田姨娘和一陌生男子拉拉扯扯,随即进了一处驿站。
我当即请了李夫人过来,当场捉了奸。
我笑着对李夫人道:“好在姐姐现在没有这等烦恼了。”
“是啊,老头儿最要面子了,那会儿一点也没犹豫把那狐媚子遣到乡下去了。”
李夫人一开始是笑着的,只是她忽然一口闷了手里的酒,随即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云,我没有和你说过,送走田氏后,我看到过好几次,夜里那老东西在哭。”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为她倒上了酒。
大约是酒上了头,李夫人的眼眶有些红红的。
“那一年我初有孕的时候难产,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去了,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的身影,结果那天是万灯节,他和那小狐媚子逛庙会去了。”
“你不知道,我过年时想去庙会玩儿,他说自己好歹是丞相,怎能去那种寻常百姓去的地方就没和我去。”
“到最后,我的孩子没有保住。”
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李夫人的泪落在了紫檀桌上。
“我总以为是那狐媚子勾引的他至此,没想到他那样薄情的人原来也是这般有情义的......”
我忽然想起以前在闺阁中,家中的嬷嬷总是训导我们以后要为人正妻。
那时年幼的我曾出言反驳,“为何女子非要当人妻子?”
嬷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女子在世上怎么样都是苦的,只是为人正妻总是能抬起头些......”
如今看来,为人正妻也不见得是件多么大的幸事。
我正想出言安慰,李夫人两手抹了把眼泪,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好了,和你说这些糟心的做什么,我那个狐媚子好歹消失了,你这个若是这样下去你这日子怕是不会舒坦的。”
我不免哑然,若是薛氏也消失了,司徒澜就会爱我了吗。
情爱这种无形的东西是最强求不得的。
17
这个冬天过的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开春时圣上薨逝了。
嘉和帝薨逝,五皇子持嘉和帝遗诏登基,改年号为顺和。
与此同时父亲递交了辞呈,决意携全家老少回江南老家怡享天年。
我想起审讯陈三的那日,重刑之下陈三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高焕之让他下的毒是鹤顶红。
可那鹤顶红却被人换成了曼陀罗毒。
只有娴贵妃能解的毒。
五皇子,不,现在是圣上,他拒绝了父亲的请求。
可在父亲的多次请求下到底是准了他身退。
“大夫人?”
见来人是我,薛月隐的神情有些惊讶。
许是怕她冷,已经开了春屋里的碳也烧的足足的。
只见薛月隐穿了层天丝纱衣,虽然在家中可眼睛和眉毛依旧描绘的很细致。
和我这个差点要裹成粽子的模样相比韵味十足,难怪这些年司徒澜再未带来别的女子。
“给大夫人请安,大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我坐在了她面前的紫檀桌前,“我有个疑惑,希望姨娘解答。”
“薛姨娘的身子这般不好,当年是怎么在湍急的河流之中救下侯爷的呢?”
薛月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笑道:“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大夫人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看着她,“其实当年你也不小心掉入了河中,是和司徒澜一起被人救上了礁石对吧?”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我接着道:“救你的那人救完两个人之后实在是体力不支,转身跑去搬救兵,这时你们却醒了过来。在面对司徒澜的感谢之时,你见他穿着不俗便将错就错的认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你是...”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是你.......”
我没有理会她,接着道:“你和他相好了一段时间,只是那时的司徒府不像现在,司徒老侯爷那时也只是个芝麻小官,所以当你遇到更有钱有势的人后就找了个借口甩了司徒澜。”
“而这个痴情汉呢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所以当有人告诉你司徒澜已经封官加爵在京城前途无量,并且在找你时,你毫不犹豫的来到了京城。我说的可有差错吗,薛姨娘?”
薛月隐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或许她也被这命运的戏弄般的巧合震惊不已。
在我出来后只见司徒澜按约定站在门口。
他的神色复杂,将我带到了院子里。
“是你。”
我料想过他无数种反应,却没有想到只有短短两个字。
只是此刻我的已经不会再失望了,在他听到真相后选择不在薛月隐面前现身,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是我,你的救命恩人。”
“那你为何一直不曾说出来?”
我自嘲的笑了笑,“因为那时年少和自己赌气,总是觉得你应该可以发现的。侯爷不要误会,如今妾身年岁渐长,早没有那种孩子的想法了。”
我以为他至少会说一两句愧对之言,只是没想到他却凝着眉。
“既如此,你为何如今非要说出来,搞得家宅不宁。”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只有怒意和不耐烦。
我亦不再给脸,“司徒澜,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必须知道,洪水每年吞噬的生命都是数以万计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幸运的逃脱。”
“你记好了,你和薛月隐的性命是我给你们的。”
“你......”
想是我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的对他说过话,他一时间愣住了。
而我却不由得冷笑,这还没开始呢。
下一秒圣上身边的内监拿着圣旨走到了院子里。
在内监读完圣旨后司徒澜的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你疯了,我还没死呢,定恒如何可以袭爵!”
我笑着看他,“对啊,你还没死,这说明你已经不是镇国侯府的侯爷了。”
“顾如云,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我这就进宫去!”
他刚要挪动,那传旨的内监拦住了他,“侯爷,不,如今改叫您一声公子,圣上国事繁忙,您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妙。”
司徒澜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如云,你怎么敢!这是我的家!”
我驳道:“公子说笑了,哪儿有人会一直不回家啊。”
“公子,快和薛氏收拾东西吧。”
我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你这个贱妇!”
他红了眼向我扑了过来,一旁的家丁们瞬间涌上来按住了他。
“我是侯府的主人!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
任凭他怎么叫,家丁们未有一人撒手。
这些人都是我亲自招进来的,如今的侯府全是新人,没有一个是当年的旧人。
“如云......”
他挣扎了许久,终于放弃了。
“如云,我错了。”
他的眼角含泪,那双眼睛仍然和当年一般含着星河。
可我却一眼也未再留给他。
18
我将司徒澜和薛月隐一家三口赶了出去。
只是到底看在恒儿的面子上,我给他们留了一百两银子。
虽比不上从前的奢靡生活,若和平凡人一样生活,一世安稳总是够的。
可是人永远都不懂得知足。
在几个月后他们便四处散播流言,说当年先皇赐旨承袭爵位的是薛月隐生的孩子,并非恒儿。
“真是无耻,现下该怎么办啊小姐?”小杏急道。
我看向院子里,恒儿正在练剑。
剑影在手中翻飞,动作一气呵成。
他朝着我灿烂一笑,我亦回之温柔。
我的儿子,自是不会有任何阻挠和烦扰的。
未超过十日,司徒澜和薛月隐便上门来求上了我。
定远病倒了,症状和当时中毒一模一样。
司徒澜和薛月隐该意识到了,这早就是个局。
当年下毒的的确是太子的人,可将鹤顶红换成曼陀罗是我和娴贵妃的主意。
当年,那是只有娴贵妃能解的毒。
如今,可用一生的解药只在我的手里。
可又能怎么办呢。
这药一年须得服一次,否则便会病发,他们只得每年都来取药了。
如此,坊间再没有了有关侯府爵位的流言,恒儿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镇国公。
李夫人与我闲聊时,不免取笑我,“真是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腹黑的。”
我微微一笑,“为母则刚嘛。”
我无意要一个幼童的性命,其实那解药只要喝个三次,余毒就被清了。
“算他们活该。”
李夫人笑了笑,随后为我倒了杯酒。
我知她今日和李丞相和离了高兴,赶忙举起了杯子。
“今日起妹妹便唤你宋姐姐了。”
她亦是举起了杯子,“那我便叫你顾妹妹了。”
春风拂过耳旁,带来了无限温柔。
想来,今年又是个好年。
更新时间:2025-02-05 14:07:41